2010年12月20日 星期一

[新30影25] 紫雨風暴



年份:1999年
監製:莊澄、蘇志鴻
導演:陳德森
編劇:許月珍、葉偉忠、林愛華
演員:吳彥祖、甘國亮、陳沖、周華健、何超儀、譚耀文、李綺虹…


我對九十年代末的港片有一份糾結的感情,那是一個泡沫完全破滅,港片正式沒落的年代,也是一個力挽狂瀾的年代,如果說近十年的港片在人才方面不斷食老本,那麼當時還算製造得出一點新血,我不知道十年後的我會如何看待現在的港片處境,倒是可以趁現在回顧(約)十年前港片的變遷。接下來幾篇,我想(沒有系統的)回憶一下那個我開始會關心港片前景的年代,以及在那時候崛起的、成長的香港電影人。

「向好萊塢看齊」一向是香港電影有意或無意間實行的方向,或者該說任何地方的電影業都不會獨立於世界電影潮流之外,何況是商業色彩重的港片,從制度到技術,好萊塢一向是港片見賢思齊的對象,只是無論七十年代的邵氏,或者八十年代的嘉禾、新藝城,在對好萊塢的模仿之餘,電影大致上也保持著一種自我色彩,無論是邵氏的大中華色彩,或者八十年代以來的香港本地庶民風貌。九十年代中起,好萊塢強片壓境,不但港片的東南亞市場,尤其是最大市場台灣被好萊塢電影整碗捧走,連香港本地市場也危在旦夕,這時有一些電影,打出「國際化」這張牌,力抗好萊塢。

在1998年嘉禾失勢之後,中國星和寰亞成為香港最有實力的電影公司,其中寰亞在鍾在思接手後,得到成龍的支持,斥資籌拍多部大製作,動作片有《特警新人類》、《紫雨風暴》和《公元2000》等,除了砸錢提升硬體技術,炮製大場面外,幾部電影的題材都跟高科技、國際犯罪有關,從技術到題材都向好萊塢商業電影看齊。

1999年的第三十六屆金馬獎,商業動作片的《紫雨風暴》入圍高達九項,包括最佳影片和導演,最後捧走四項技術獎項,當然這和那幾年的金馬獎的取向也有關(近幾年的金馬獎真是不可能如此)。導演陳德森八十年代從影,1992年第一次執導電影《我老婆唔係人》(台:《人鬼情未了》),後來加入UFO電影人,在UFO的作品《晚九朝五》令他廣受矚目,1997年執導同樣以高科技國際犯罪為題材的《神偷諜影》獲得成功,接著《紫雨風暴》的表現可說更加成熟,之後屢獲拍大製作的機會,說起來陳德森可算是九十年代後期成功「上位」的導演。

演員也是值得一提的一環,寰亞幾部大製作都重用新演員,《特警新人類》全由新生代掛帥,而《特警新人類》、《紫雨風暴》和《公元2000》三部大製作中全數參演,受到力捧且成功培養出來的新演員非吳彥祖莫屬,外型高帥,星味十足,戲路廣又敢演,相當有大將之風,往後十年即使影業不振,他仍演了約有五十部電影,是近十多年裡,港片所製造出為數不多的明星演員之一。

《紫雨風暴》讓寰亞力捧的新人吳彥祖擔綱演男主角,總要找些可靠的綠葉來拱照,海報上五個大頭,甘國亮、陳沖和周華健都不是港片常客,前兩者更可算是「稀客」,其中國際巨星陳沖只算客串,而演大反派的甘國亮就重要多了,光戲份就不比吳彥祖少(當初金馬獎兩者同報名男主角)。甘國亮也許海外觀眾比較陌生,他是香港有名的才子,看維基就知資歷多顯赫,是(當時)成龍經紀人陳自強親自力邀才點頭答應演出《紫雨風暴》,他是片中最搶眼的演員,演出的效果也證明陳自強的眼光的確獨到。





說劇情,《紫雨風暴》和大多數仿好萊塢港片差不多,無論國際犯罪、恐怖份子、高科技攻防戰和生化武器等,都可說是這類電影的公式情節,劇情並非沒有延伸的思考空間,但所有可能讓電影變得艱澀的部分,都只是淺嚐即止,不會一味鑽研下去讓觀眾覺得悶。作為動作片,《紫雨風暴》在聲光效果和美術、音樂方面都不錯,風格統一,讓它不至於只是部財大氣粗的砸錢特效片。

故事從1979年的柬埔寨展開,赤柬政權被越南瓦解,殘存的赤柬檢討失敗的原因,認為要有強大的科技和武器才能成就革命,於是送出一批年輕菁英到海外學習,當然這些人不是風光留學去,而是偷渡用非法手段滲透到各處。

時光飛逝,莫約廿年後,赤柬忠貞的黨員食客(甘國亮 飾),從北韓手中盜得一批生化武器,然而同黨在運送過程被攔截發生激戰,食客之子多特(吳彥祖 飾)從高處墜落昏迷,觀艾(何超儀 飾)原想將他滅口以免消息走漏,但始終下不了手,於是多特落入趕來的香港警方手中。




這種片裡的香港警察真是讓我很不習慣,沒幾個是香港人就算了(當它是國際反恐組織香港分部好了),裡面那些巨型電視牆、辨認指紋的自動門什麼的,真是很不像香港警察的辦公室。

負責食客這單Case的,是一直以來研究食客的總督察馬立(周華健 飾),成員還有譚耀文、唐文龍、陳豪和巫奇等等,這些人的存在感都很低,後面大概都不會單獨被提到吧。



食客來到香港,準備幹一票,他找到當年赤柬的伙伴,但對方已經融入香港社會。




重傷的多特失去記憶,一問三不知,馬立請來心理學家Shirley Kwan(陳沖 飾)<--這麼巧和我偶像同名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,試圖喚起他的記憶。

Shirley Kwan是研究人類記憶的學者,她利用催眠瞭解到多特潛意識裡對食客的恐懼,她主張可以透過掌握多特的「深層潛意識」,將他的記憶重塑,讓他變成好人和警方合作,但這樣的提案被馬立視為無稽之談加以否決。




食客開始有動作了,他在電視節目上看到赤柬領袖身亡的消息,主播用批判的角度看赤柬,第二天食客就把電視台炸了,馬立率隊趕到,不僅抓不到食客,還犧牲了手下數名。



馬立受到打擊,決心一搏,回到總部對失憶的多特說:你是一名臥底警察。




馬立替多特製造出一個虛擬身份:臥底警員周世傑,而Shirley Kwan則對多特的深層潛意識進行催眠,虛擬出有關「周世傑」的人格和記憶,簡單說就是洗腦。這一切是為了讓多特從悍匪搖身一變,替警方回到食客身邊臥底。

真要說《紫雨風暴》裡,可能沒有一個完全是好人的角色,這是讓這部戲的層次稍微變得豐富的一點,無論是有著保障大多數無辜市民使命的警方,或是為了科學研究求突破的Shirley Kwan,但為達目的將人洗腦(即使對方是恐怖份子),在人道立場上肯定還是有爭議之處。




警方做好萬全準備,讓多特對自己身為「周世傑」深信不疑,但多特仍不時在受到外界刺激時,腦海中閃過一些不該屬於「周世傑」的畫面,為此感到痛苦,已經成為善良好人的他,甚至認為是自己擔任臥底時殺過人,而感到失落。



「周世傑」還有個虛擬的女友,由督察Cindy(李綺虹 飾)扮演,她的存在讓多特稍微感到安定。



而警方著手破解多特被擒時身上的磁片,終於破解部分密碼,得知食客準備用生化武器打入雲層,讓雨水混入生化武器,發生「紫雨」現象,是破壞力強大的無差別攻擊。

這時食客聯絡馬立,以製造無辜傷亡要脅,向他要回多特,正中馬立下懷,馬立當然答應。




馬立打算趁交人的機會抓食客,若抓不成只能仰賴還有不確定因素的多特,結果當然抓不到食客,多特也被趁亂帶走。




多特向食客坦承自己失憶,所以警方才會乾脆的放了他,食客見他連原本的愛人觀艾是誰都忘了,相信他沒有背叛。




於是多特展開他的臥底生涯...



凡走過必留下痕跡,何況是生存了廿幾年的記憶,多特在和食客等人相處期間,不時會被他們的言語歌謠刺激,想起一些畫面。




因為多特走漏消息,馬立等人趕來攔截食客的交易,發生激戰,混亂中,原本有機會趁亂殺食客的多特,在腦海不斷湧現過去畫面之下,出手救了食客。



已經想起太多東西的多特,越發懷疑自己身為「周世傑」的真實性,他跑回「周世傑」的家,關於「周世傑」家中的物品卻什麼都想不起來,他還發現屋子裡的東西寫著別人的名字...



Shirley Kwan從警方得知多特正因為真實記憶和虛擬記憶的衝突而一片混亂,正在從事研究時,多特持槍闖入,Shirley Kwan只有坦承多特的真實身份,並勸他以新的身份重新做人,但多特深知自己一旦想起真實身份,就是警方的敵人。Shirley Kwan從多特無法下手殺她這點,知道多特內心的價值觀已經改變...



徬徨的多特找到Cindy,要她和自己遠走高飛,被嚇到的Cindy逃走,令多特決心回到食客身邊,還向食客坦承自己失憶後被洗腦成臥底的經過。




多特慢慢想起自己以前是多殘忍的恐怖份子,還想起他和觀艾的孩子在任務中犧牲,現在的他卻不知道這種革命的意義何在。



儘管重拾恐怖份子的身份,現在的多特已和失憶前不同,別說殺人,當他看到觀艾毫不留情的殺死無辜的人,還是驚嚇不已。



馬立這邊終於破解食客最後的密碼,得知在啟德機場熄燈,香港新機場啟用的那一天,食客企圖劫機將生化武器運到柬埔寨,進行他的革命。



混亂中觀艾中了槍,其他人只當她是棄子,只有多特手忙腳亂想救她...



看到這樣的多特,觀艾舉槍自盡,臨死前告訴多特:其實我們可以選擇。



受到觀艾之死衝擊,多特終於把心一橫,盜走食客的生化武器,和食客反目。執著於革命的食客仍對多特動之以情,多特不理,最後父子兩人只有自相殘殺了。





多特逃入下水道,忘情的奔跑著,彷彿看到生機。(PS. 這一場下水道戲的燈光效果,是資深燈光師鄒林最滿意的作品。)




兩人仍繼續對峙著,無論如何多特已無法認同食客的革命,而警方終於也找到他們。



馬立終於趕到,救了快不敵的多特,槍殺食客,但是...




食客臨死前,將生化武器的開關打開,這是他最後的革命,好像食客如此執著,也許也是一種(被)洗腦。



而多特和馬立要在水閘關閉和「紫雨」蔓延之前,逃出下水道。




一切歸於平靜以後,Shirley Kwan有關深層潛意識的書籍出版了,書名是《記憶囚徒》,多特獲得警方安排,準備以「周世傑」的身份到海外生活(當然假女友就不能一起打包就是),馬立來送他,還致贈一筆綫人費,故事終於和平的落幕。

2010年12月6日 星期一

[新30影24] 書劍恩仇錄、香香公主

非一般的武俠片(4)



年份:1987年
監製:沈民輝、郭風岐
導演:許鞍華
編劇:秦洗心
演員:達式常、張多福、阿依努爾、劉佳…


一般提起許鞍華,很少有人會聯想到武俠片,而她也自言不擅長handle武打場面,然而她與武俠片並非沒有淵源,甚至修讀赴英修讀電影前已博覽武俠片,尤其喜愛胡金銓的《龍門客棧》,1975年返港後第一份電影工作便是當胡金銓的助手,後來徐克請胡金銓「出山」拍《笑傲江湖》時,許鞍華也名列執導名單(但實際參與度應該不高)。

許鞍華在話題性很強的《投奔怒海》推出之後,雖然電影口碑票房俱佳,令她聲名鵲起,但也因為影片的政治色彩讓她承受不小的紛擾和壓力,接下來她拍文藝性較強的張愛玲小說改編作《傾城之戀》,卻因「太過忠於原著」,對白多劇情少顯得僵硬,成了她從影以來最沒有個人風格的作品,儘管如此,許鞍華繼續挑戰名著,文的不成就拍武的,改編自金庸原著的《書劍恩仇錄》是她絕無僅有的古裝武俠作品,更因為電影拍得太長,上映時拆成兩集《書劍恩仇錄》和《香香公主》。(以下除非另註明,否則片名《書劍恩仇錄》皆包括下集《香香公主》)


(▲ 片頭畫面是陳家洛兒時和陳母在錢塘江觀潮。)

《投奔怒海》全片在海南島拍攝,讓許鞍華進了台灣新聞局的黑名單,加上她拒絕公開表明政治立場,使得1984年的《傾城之戀》受波及無法在台灣上映,儘管出品的邵氏一再爭取,但由於許鞍華又跑到大陸拍《書劍恩仇錄》,一去去三年,《傾城之戀》要到了1988年電檢放寬才在台灣見天日(電檢部分可參考這篇)。許鞍華是少數明知會失去台灣市場,仍願意繼續到大陸取景拍片的香港導演,1984年,曾合作《投奔怒海》的夏夢替朋友牽線找上許鞍華,請她執導這部《書劍恩仇錄》,主要由香港三家左派電影公司「長鳳新」(長城、鳳凰、新聯)合併的「銀都機構」,以及大陸的天津製片廠投資,屬早期的中港合拍片,取景更跑遍大陸南北,還包括新疆的維吾爾族自治地區。

金庸小說改編的戲劇或電影,向來有一定的市場,而八十年代幾部中港合拍的武打片,即使沒有港人熟悉的明星演員,仍在港開出不錯票房(如李連杰的《少林寺》和徐小明的《木棉袈裟》等),但港片首見赴大陸取景的金庸改編作《書劍恩仇錄》的票房卻不出色,評論界也不算起勁,總有一些「死因」,一來《書劍恩仇錄》實在拍得太久,開拍時即使有點話題磨了三年也磨光了,而八十年代急速發展的香港影業是何等瞬息萬變,如許鞍華自己所說:「1985年你出這套戲還可以過關,遲至1987年出,就死定了」,幾年時間裡,觀眾對明星卡司的胃口被養得越來越大,全片由在港毫無知名度的大陸演員擔綱的「書」片形勢更險峻,這些演員又不像李連杰等以武術隊背景為號召,而許鞍華在本片表現出較沉實嚴肅的風格,也令電影在娛樂性方面較為不足,在種種不利票房條件下,還把電影拆成兩集上映,都減低了觀眾進場的意願。

《書劍恩仇錄》並不像前幾篇提過的徐克武俠片那麼破格,但既然算在「非一般」武俠片裡,總有一些特色是少見於其他武俠片的,試整理如下:

1. 假中求真,有歷史感的虛構故事:觀看這兩集《書劍恩仇錄》的感覺,有點像在看大陸歷史劇,雖然這是個改編自武俠小說的虛構故事。但拍攝手法重實感,從演員的造型、談吐,場面的營造和台詞,即使武打場面也沒有飛天遁地,全都走樸實無華的實際路線。

2. 實地拍攝,走遍大江南北:電影會這麼有實感,和在大陸拍外景有密不可分的關係。雖然待八十年代末台灣電檢開放後,很多港台電影都曾到大陸取景,但像許鞍華跑了這麼多地方的仍很少見,書中名場面如錢塘江觀潮、黃河夜戰、西湖花艇、六和塔囚乾隆、大漠迷城和長城上勸香香犧牲等,全部實地重現,在大陸影業和通聯都還不發達的當時,跑這麼多景點有多麼費時費工是可想而知的,連許鞍華都自言這麼做沒有效率,旅遊多過拍戲,但就觀眾的立場來說,有實景能看怎麼說都是好事。(可惜目前只有出版VCD,空有好景色卻沒有好畫質呈現。)

3. 故事性不強,著重寫人寫情,主題是國族與個人間的矛盾:前兩項特色其實不算很「非一般」,重點還是整部戲的劇情主軸,尤其結局的處理,甚至讓這部電影成了「反武俠」,這部分稍後再說。單就劇情的重心來看,寫人多過講故事,全片幾乎只有一個重點,就是主角陳家洛於國族大義和個人情理間的矛盾、抉擇和犧牲,故事情節方面亦沒有原著的跌宕曲折,扣人心弦,使得電影的娛樂性比較低。




許鞍華版的《書劍恩仇錄》大部分情節都是出自原著的,但其傳達的訊息和一些關鍵之處和原著是截然不同。劇情從于萬亭和文泰來以乾隆的身世要他反清復漢展開,之後于萬亭死,文泰來被擒,陳家洛繼任紅花會總舵主,計畫救出文泰來等都是書中的重要情節。變更比較大的是陳家洛的想法,片中的少年陳家洛問于萬亭「清朝讓人民安居樂業,為何還要反?」,但這種思維並未存在於金庸《書劍恩仇錄》書中的陳家洛,反而像是《鹿鼎記》的韋小寶。




救文泰來途中,紅花會眾人幫助攔鏢車搶回聖物可蘭經的回族人,結識族長木卓倫和其女霍青桐。霍青桐自願助陳家洛一臂之力,兩人以儒生打扮前往杭州探聽文泰來下落,陳家洛與化名「東方耳」的乾隆相遇,一見如故。

文泰來果然被囚在杭州,因他握手秘密,乾隆未能下手殺他。乾隆遊西湖,陳家洛發現「東方耳」原來就是皇帝,兩人同遊西湖,話不投機,紅花會眾當家和侍衛比試,最後不歡而散。




霍青桐要回回疆,依依不捨的向陳家洛辭行,還將珍藏的短劍贈與他,陳家洛以國難家仇當前,對霍青桐的情意感到躊躇。

陳家洛回老家祭母,遇到秘密來掃墓的乾隆,兩人都心知對方是自己兄弟,陳家洛一再脫口叫乾隆大哥,乾隆卻有所保留。二人一同在錢塘江觀潮,乾隆勸陳家洛當官,陳家洛勸乾隆反清復漢,均不得要領,最後二人立下互不傷害的約定,陳家洛不逼乾隆反清,但要他放了文泰來。






文泰來獲釋,極力要陳家洛反清,這時乾隆派張召重剿紅花會,只言明不傷害陳家洛,陳家洛與紅花會同進退,眾人利用地下火藥機關逃脫。

當初遊西湖時,乾隆對名妓玉如意印象深刻,紅花會藉「花艇點狀元」的機會,利用玉如意相誘終於擒住乾隆,將乾隆囚禁在六和塔之中。

紅花會軟硬兼施,終於和乾隆訂下反清復漢的密約。(上集到此結束)





與乾隆密約之後,陳家洛相信乾隆真會反清復漢,於是先前往回疆。這部分主要看點當然是赴新疆拍的外景。

陳家洛遇見回族少女喀絲麗,為其絕世美貌和天真個性所吸引,後來才知她就是霍青桐之妹香香公主。清廷派大將軍兆惠征討回部,陳家洛與趕來的紅花會群雄協助木卓倫抗敵。





在霍青桐忍辱負重的用兵之下,終於擊退清軍,戰勝之後,霍青桐帶病獨自出走,陳家洛和香香公主在大漠裡找到她,三人誤打誤撞找到傳說中的「迷城」。

從「迷城」脫身後,霍青桐決心讓愛,叮囑陳家洛善待香香公主。





因為新疆的戲份拖太長,接下來的劇情有點跳,鏡頭一轉香香公主已經被軟禁在皇宮裡了,原來後來回族再戰大敗,乾隆看中香香公主,但香香無論乾隆如何討好仍抵死不從,乾隆無意間看到香香手中有自己送給陳家洛的暖玉,知道香香的心上人原來是自己弟弟。

而陳家洛不疑乾隆的用心,一心等乾隆起義反清,乾隆以自己若沒有威信,便沒有能力起義,更以和回族化敵為友當藉口,要立香香為妃,還要陳家洛勸服香香。

香香和陳家洛重逢,陳家洛帶香香同遊長城,香香正以為陳家洛來救自己並履約同遊長城時,陳家洛開口求香香犧牲個人幸福成全大局,香香含淚答應。香香從琴聲感到乾隆的異心,之後便在清真寺中自盡。



改最大的部分來了,最終場景是乾隆在雪地的競技場上,用計將紅花會群雄全數誅殺,陳家洛未死,掙扎之下,只能說出:「殺了你,還有比你更壞的皇帝。」



前面提過這部《書劍恩仇錄》最「非一般」的地方,是結局處理的「反武俠」,我想這麼說:許鞍華有心用另一番視野去看一個武俠故事,但這樣的視野和角度,卻有可能令人無所適從。

陳家洛於國族大義和個人情理間的矛盾,幾乎是本片唯一的重點,說到陳家洛,本身已是金庸小說中比較被批評的一個男主角,幸好「書劍」算是群戲,紅花會眾位性格鮮明的當家稍可彌補這一點,但在電影裡礙於篇幅,對紅花會眾人的描寫不多,只集中在陳家洛身上,但片中的陳家洛又比書中更讓人看不過眼,石琪在其影評寫道:「片中的陳家洛一無是處,他不仁不義,寡情薄倖,只懂惺惺作態。他恍似尊重異族,但又代表著大漢族主義,他移情別戀,愛上香香,卻又捨不得青桐,更令人不敢恭維的是,他為了『民族大義』,竟然出賣了香香,勸她獻身給她最痛恨的仇人乾隆。」雖然這樣的批評是重了點,但仔細想想又不無道理,牽一髮會動全身,當片中讓陳家洛多了一點「不反清」的理由時,注定這個角色要自我矛盾,甚至是自我否定。而陳家洛對青桐、香香的感情態度,本來就是原著的陳家洛頗受批判的一點,而片中的陳家洛在這方面又處理的更糟一點,只能說金庸小說中有太多情理和人性部分,不是改編成短篇的電影能夠交代的。

紅花會作為一個反政府的義士組織,在小說或片中都完全是被當作鋤強扶弱的俠者在刻畫的,紅花會根本的目的是反清,陳家洛的立場絕不同於《鹿鼎記》的韋小寶。「武俠」中有個「俠」字,「俠」有道德上的意義,有人說:「武俠片是鋤奸的故事」,是俠者與惡人對抗的故事,鋤奸不成功而壯烈犧牲者當然是俠義故事,但最後俠者被反派鋤光,生存下來的主角卻無能為力,不再與之對抗,怎麼看都很難符合「俠」的精神。雖然片中不止一次提出「清朝讓百姓安居樂業」或「殺了你還有更壞的皇帝」的理由,但這並不是一個講究史實的歷史故事,這是一個虛構的武俠故事,電影卻把看史實的角度和看武俠故事的角度混為一談,書中或片中那位奸險深沈的乾隆,並不等於歷史上的乾隆,也許他不算壞到底,有其無奈之處,但以武俠片而言,他的作為仍是不折不扣的奸人,營造出無可奈何讓反派達成目的的結局,等於否定了大半部電影中俠者的存在意義。

總歸來說,許鞍華版的「書劍」是有心之作,雖然武打和敘事連貫度上不盡完美,但無論遠赴大陸拍攝的外景,演員的選角成功和演技,以及部分角色,尤其兩位女主角在有限的戲份裡,刻畫出頗為細膩動人的情感,在在都頗令人滿意,因此仍有不少人認為這是歷來最佳的影視改編作品。而電影傳達的訊息雖有些混亂或矛盾,但如果不把這部分當武俠片看的話,其中並非沒有值得玩味的地方。